聖曲
「在做些什麼呢?」夏洛特拿著書正在思索些什麼的時候,身旁傳來了一道從來到聖女大宅後稱得上十分熟悉的聲音。
「在看手工藝的書,是庫勒尼西先生介紹給我的。」一開始懼怕對方的夏洛特,現在已經能夠跟傑多自在的交談了,甚至可以稱得上友好了。
夏洛特剛認識傑多的那天,可以說是一個非常糟糕的開頭,照當時也在場的布勞所言,簡直差點讓暗房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殯儀館呢。
『…….這裡是哪裡?』意識還不太清楚的夏洛特眨了眨眼,剛清晰起來的畫面捕捉到了一抹紫,身體幾乎是自動的喊出了『老師。』兩個字。
夏洛特還沒有意識到那抹紫跟自己模糊印象中的影子差了一截高度時,敏感的年幼王者就已經聽見並且以眼神給了一個讓人發顫的回應。
『你認錯人了。』傑多淡然的丟下這樣的句子,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那稍嫌昏暗的房間。
『傑多先生也真是的,剛甦醒的戰士記憶會不穩定是十分正常的啊。』
暗房管理人的布勞十分無奈的看向傑多離開的方向。
『我是不是......該去道歉?』剛從那令人戰慄的感受中回神的夏洛特,有些膽怯的詢問著身邊的少女。
『傑多就是這樣,其實你可以不用太放在心上的。』少女朝夏洛特勾起了一抹笑容,示意對方別放在心上。
在那樣的震撼下,之後其他人跟自己想了些什麼、交代了些什麼,相比之下都有些模糊了。
能夠這樣好好相處,是在夏洛特與傑多一起出過幾此任務之後了。
『接下來就交給妳了。』傑多看了看當下的情勢,確定是夏洛特可以應付的情形後,就準備將任務交給對方,做為讓新人累積經驗的機會。
『咦?』夏洛特聽到傑多的聲音下意識的退了幾步,當回過神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接手的時機。
似乎沒有預料到這點,傑多就這麼硬生生的接下了熾天使的攻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夏洛特看著眼前的少年手臂上滲出了血,感到有些慌張,怎麼辦呢?這樣的話會關係會越來越糟吧。
傑多沒有再回應夏洛特,只是聚精會神的應對眼前的敵人。
『你似乎很害怕我呢。』當結束了人偶少女託付的任務後,傑多才毫不在乎似的詢問著夏洛特。
『並沒有那回事的……。』夏洛特急忙開口回應,總覺得如果說是的話會讓眼前的少年受到傷害,就如當初在暗房的時候,那眼神雖然嚴厲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哀傷。
像是害怕跟誰太過接近,得到的幸福就會像泡沫幻影般消失,所以寧可遠觀而不輕易靠近。
『是嗎?不過下次出任務的時候別再出錯了。』
聽到這樣的話語,夏洛特有些慚愧的垂下了頭,以為傑多是要責罵自己,卻沒有料到會聽到『受傷了還是會痛的。』這樣有點關心意味的話語。
『我來幫你療傷吧?』夏洛特張開嘴想要唱出那身體牢記着的、能夠治癒人心的歌曲。
『不用了。』傑多乾脆的拒絕了,雖然有預料到如此,但夏洛特還是感受到了些許失落。
『我想你口中的老師,說不定總有一天會遇到。』傑多說出了跟先前完全毫無關連的事情,夏洛特有些反應不上,卻看見紫色頭髮的少年快速的扭過頭,臉上帶著可疑的紅暈。
直到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夏洛特才明白,那是屬於傑多彆扭的好意。
夏洛特攤開手上的書讓傑多也能一起觀看,卻見傑多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
『傑多不太認識字,所以很喜歡纏著別人唸故事給他聽。』庫勒尼西給自己書的時候所談到的話語在耳邊迴響,意識過來的夏洛特闔上了書。
「不繼續看嗎?反正我也不太感興趣。」傑多聳聳肩,伸出手想要幫夏洛特翻到方才自己來之前的頁數,反正跟人能好好溝通就行了,並不是很在意識不識字這點,只是對於書本不能自行閱讀而以。
夏洛特任由傑多翻著手上的書本,明明比自己高了幾公分、可以被自己稱之為前輩,卻讓人覺得像個孩子般,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會對他感到害怕。
「我唸給你聽吧?」說的是疑問句,夏洛特以緩緩唸出了書上的內容,如果真的讓傑多回答的話,肯定會說不要卻又露出渴望的表情吧。
果然不出夏洛特的想法,雖然剛開始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但沒多久傑多卻全神貫注的聽著自己說書上的內容,明明是那種講給許多孩子聽都會被嫌棄的內容。
「接下來把…….這樣就完成了。」雖然很想讓時間再延長一些,但這種僅照着書上念出的步驟能夠有多長?很快的就結束了,抬起頭的夏洛特也看到眼前傑多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跟你講一個故事吧。」不知道是出自於什麼樣的心情,夏洛特緩緩開口將自己記憶中模糊的輪廓講述成了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又是這樣老套的開頭。」傑多忍不住的吐槽,為什麼不論是從誰口中講述出的故事都是以很久很久以前開頭呢?
「的確很老套,故事總是這麼說的吧?發生在很久以前的故事了,有一個深愛著聲樂的少女,也許是因為日復一日的精進,她的嗓音漸漸的被人們稱呼為恩典。」夏洛特沒有反駁,反而挺贊成傑多的想法,但就是這樣老套的故事才有奇妙的吸引力吧?
正如模糊印象裡那『好久好久以前……』的聲音一樣,雖然沒有任何回憶,但夏洛特就是可以肯定那個聲音是真真確確存在的。
傑多聽到這樣的故事,有些下意識的不願意傾聽,已經取回了多數記憶的自己,對於恩典之類跟神相關的詞語,可以說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甚至可以稱得上反感。
「人們都知道少女的聲音被稱之為恩典。
除了少女以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少女從來不是只為了神而歌唱著。」
有點意外會是如此的發展,讓傑多再度提起精神來聽夏洛特所描述的故事。
「如果僅只是為了神而唱,那就跟生命中沒有痛苦也沒有悲傷一樣,這樣的聲樂即使再美麗又會有什麼意義呢?
正如綻放的花而會在冬天枯萎,聖歌也並不僅止於用來讚美神而已。」
這個故事夏洛特並沒有給一個美好的結局,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未完的故事,但傑多也沒有去追問故事中的少女到底為了什麼而唱歌,不知道是因為過往的記憶讓少年敏銳的感受到了些什麼,還是因為連想到了當初記憶中那自己分明覺得不屑一顧卻會特異放慢腳步走過而傳入耳中的教堂中傳出的聲音。
『奇異恩典,甘似蜜甜,憐憫敗壞如我。
昨天罪中失喪,此刻有你贖回,瞎眼今可得見。
神聖恩典可敬可畏,除我憂驚困擾。
救恩有多寶貴,呈現到我面前,從信一刻可見。
無數艱苦,阻隔萬重,仍要跨險無變。
是你救恩領航,同渡此生穩妥,期盼天家相見。
同聚天家,高唱萬年,如日生輝常照。
頌讚感激不斷,時日永遠不缺,猶似新歌初獻。
頌讚感激不斷,時日永遠不缺,奇異恩典不變。』
夏洛特的聲音響了起來,原本對任何神跡感到不屑的少年卻出奇的安靜,傾聽著純白少女口中的恩典。